2018年6月9日延安日报“杨家岭”副刊美文欣赏!

清清洛河水

□ 曹 锋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惊喜地发现身边的洛河水变得清澈透亮，白金项链般亮闪闪挂在大地上。上下班途中，行走大桥上，总要放慢脚步，看看碧波荡漾的河水，像是蜜汁流过心田。心情愉悦的同时，暗自思量：原来洛河也可以这么靓呀。以前的河水，可不这么养眼，浑浊得像老人挂在腮边的迎风泪。 

多年前，我和一群年轻气盛的伙伴，来到交口河：站在大桥上，洛河像被坏小子弄脏了的一汪黄泥水，似缩小版的黄河水啊，比老家的仕望河大，但没有秀丽的容颜，浑浊不堪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冬季，难得一见的清澈；春天来临，冰雪消融，河水很快变得浑浊，就这般深沉混沌下去穿越三季。当地流传“烧柴靠河王”，是说水土流失严重，夏季雨勤，洪水退去后，冲下来的木柴遍布河滩，人们捡拾回家，晾晒干透，斧头劈开烧柴。 

那时候，每次走过洛河，都不愿多看一眼，害怕浑浊河水颠覆我清澈的记忆。 

2013年的冬天，我在清澈的洛河大桥上发呆，忽然发现一只落单的白天鹅！瞬间，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舞曲，跳跃灵动的旋律在耳畔奏响，惊喜之情难以言表。当晚创作了散文“洛河畔的白天鹅”，不久在《陕西工人报》发表，是对洛河转清的礼赞。“不栽梧桐树，哪来金凤凰？”“清清洛河水，招引天鹅来。”望着白天鹅娇姿雅态，我不由得发呆。美丽的白天鹅啊，大自然的精灵，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窈窕淑女，钟鼓乐之”的女神；轻轻抿口洛河水，心里全是她的影。 

前年冬季，偶尔发现大桥下，明媚得像穿青花瓷旗袍女子袅娜身段的河水里，有野鸭出没，潜水嬉戏吸引路人，驻足大桥指指点点留恋观赏。我为小精灵们的到来而欢欣，洛河因之顿显妩媚。去年冬天，一场大雪后，山川圣洁得如一朵雪莲花，就有成群结队的鸟们在清澈的河水中觅食嬉闹。这几年洛河流域环境改善，吸引了大批候鸟在此滞留，不禁欣欣然，心头荡漾起多姿生命的春天芭蕾。熟悉的野鸭、彩色的鸳鸯，还有不知名的玲珑精致长嘴白鸟，一大群地在河水中觅食。这时，清澈见底的洛河水，在微风中荡起层层波浪，像慈眉善目的祖母呵护着怀抱里的孩子。 

春风掀开五月嫩绿的窗帘，十里柔情布谷声声，唤醒菜花靓丽颜容，阳光明媚大地飞金。麦苗“噌噌”拔节；洛河水更是清澈得让人心疼。 

抬头凝望群山，郁郁苍苍之间，花开成海，香气撩人；清清洛河是花仙子们的梳妆镜子，倒映着含香倩影。从“再造一个秀美山川”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经过几代人努力，洛河以秀丽颜容，见证大地华丽转身绿意盎然，谱写美丽交口的诗篇。你看，翼园里牡丹乘风浩荡天香；芍药晕染含苞，正做着五彩缤纷的花季梦。柳絮不迟不早踏歌而来，给花海增添了如梦如幻的神韵。清清洛河水，给炼塔火炬、蓝天白云、翻浪花海拍摄留念，藏在心间，然后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离去。

甘谷驿赋

□ 樊高林

悠悠古官驿，甘谷驰名远。岁月沧桑，星移斗转。社稷统驭，兴替变迁。北魏孝文称帝，始置广武县邑；朱明太祖定鼎，方设朝廷驿站。于是乎，依高山筑城，敌楼安堵森严；临延水映带，闾巷栉比井然。南眺秀恋屏障，北上文安延川；东连广安延长，西接肤施延安。榆绥塞外锁钥，秦晋遥相通联。据禅梯岭要冲，兵家必争之地焉。 

兴哉，盛哉！君不见兮，曾几时，兵戎异防，南来北往；循吏赴任，酬志他乡。驿马啾啾兮，钦差匆忙。邸报边警，宣上达下而传畅。征夫碌碌兮，奔波八方，家书喜榜，鸿雁频递有望。嗟乎！春来也，官驿客舍柳色新；冬至也，佳肴美食腊酒香。墨客骚人，相继寻访；商贾际会，榷沽熙攘。城隍庙里，一方保障香火旺；广济桥下，源头活水鸣琴响；宝峰寺内，礼佛诵经梵音长；娘娘庙中，善男信女许愿忙；关公殿前，义士明志豪情壮；二贤宏祠，韩范功绩永褒扬；塾庠蒙馆，学童诵读书声朗。人文丕振兮，士人见多而识广；勤劳守信兮，崇礼尚义而敦让；农桑丰稔兮，黎庶乐业而安康。 

惜哉，痛哉！兵燹几起，战乱无常。城垣胜景，倾秃废荒。时逢清廷康熙之末，有侍郎薛公柱斗，笃念桑梓故壤。捐俸解囊，乡贤共襄。遂复城门楼亭，继而修葺黉庠；鼎建“德配天地”、“道贯古今”二坊。古驿生机兮，又见盎盎。逮遇同治回患，斯驿再蒙重创。生灵涂炭，凄凄惶惶；哀鸿遍野，萧萧然也。 

幸哉，壮哉！长夜难明，终见曙光。陕北闹红，东风浩荡。北斗临延安兮，边区旭日朗。驱逐日寇救危亡，父兄子弟赴疆场。大刀土枪榆木炮，鏖战胡蛮蒋匪帮。抬担架，送军粮。前仆后继不回头，。 

枯木乍逢春兮，百花灼灼争艳。甘谷古驿获新生，人民当家展笑颜。扬眉吐气绘宏图，艰苦奋斗建家园。更喜改革开放，日新月异，面貌焕然。退耕还林还草，呵护绿水青山；改变传统观念，涵养金山银山。城乡齐统筹，科学谋发展。扬长而避短，大兴优势产业。红薯紫薯，知名品牌金不换；时令瓜蔬，远近闻名品类全；山地苹果，色鲜味佳美誉传；蜂蝶恋花，甜蜜民生谁不羡？休闲旅游，观光农业。田园风光寄乡愁，宾客流连而忘返。陶公渊明若至此，定叹胜似桃花源。昔日古驿胜境，今朝文化自信彰显。当年知青之家，广阔天地深情体验；天主圣母殿堂，见证西方宗教东传；更有军博宏馆，不忘初心，红色基因积淀如磐。嗟乎，百业俱兴兮，民心崇德尚贤。幸福指数兮，日益蒸蒸升攀。 

伟哉，欣哉！甘谷古驿焉，政通人和，宏开时代气象。永葆延安精神，追赶超越，虎跃龙骧。赳赳英雄儿女，戮力同心，决胜小康。唯期复兴梦圆，风生水起，再谱华章！

家经难念

□ 张炳峰

惊闻冬梅噩耗，族人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服毒，这一天天降大雪。 

冬梅是其爷爷这一门后代中唯一血脉。 

“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记忆中冬梅爷爷是个遭人嫌弃的八字胡老头，孙辈们自小就欺负他。 

陕北山里的农村孩子，空闲就在场院或碾畔撒欢嬉闹玩耍。也怪！似乎总能发现冬梅爷爷的行踪。 

每天饭时前后，只要冬梅爷爷拄着龙头拐杖、披着羊皮大氅走出“牛圈院”，孙辈们就嚷叫着“黑虎灵官”！“黑虎灵官”出来了…… 

“黑虎灵官”是传说中的凶神，不知谁给冬梅爷爷起的这外号，足见其不太招人喜欢。 

冬梅爷爷佝偻着身体站在大门外，在孩子的喊叫声和嬉笑声中谋定去哪家。接着骂两句：“狗日的！再叫！打断你们的腿！”一帮子“光屁股”反倒越喊叫越凶猛越高兴雀跃。 

我那时候年龄最小，常常远远地怯怯地“滥竽充数”地喊叫着“黑虎灵官”。 

冬梅爷爷厚着脸皮来家蹭饭，父母再热情，饭后兄弟姐妹们都会叫嚷着把他用过的碗扔了！ 

因为冬梅之死，族人们再次相聚。从长辈口中证实，冬梅爷爷在世时做人飞扬跋扈，好吃懒做抽大烟……其子孙自然受到村民的排挤打压和冷暴力。 

土疙瘩打坏了头，人有些木讷、呆板、不周正，一辈子龟缩人后。 

父辈们常怜悯他，知道向东堂兄弟在其家中的“地位”，红白事情、逢年过节都会关照“大哥”吃吃喝喝。有时也跟其开开玩笑，轻了他笑一笑不言传；稍微重了点他立马翻脸，噘嘴歪头摆手恼怒着脸转身离去，以示抗议。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冬梅虽然识字不多，但个性要强，为了延续这门香火，找了个穷家小子入赘。 

开追悼会那天，其丈夫哭诉：“80年代修路没有机械，抓阄分给我家的那段山路正好是石路，为了不影响我在镇政府工作，冬梅领着父亲每天步行10多里路，啃着凉馍喝着凉水，花一个多月时间，一锹一锹修通那段路。” 

“一头沉”家庭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婚姻特色。冬梅在家务农，伺候老人，抚养子女，体贴丈夫，从无怨言。还学会了“肌肉注射、五指掐算”两门手艺。 

上中学时我得了次大叶性肺炎，回村养病期间一直是冬梅给我打肌肉针。 

五指掐算虽然是迷信，但在偏僻山村谁有个头疼脑热小病小灾，都会去找冬梅掐算掐算。 

在冬梅的努力和其丈夫的影响下，村里村外人都开始高看一眼，这一门门风逐渐好起来。 

最令冬梅欣慰的是一双优秀儿女长大成才，2010年后相继在县城成家立业。于是，她跟随丈夫带着70多岁的老母亲，举家迁入县城过上城里人的生活。 

冬梅丈夫高中毕业，人品好、脑子活，工作实、交际广，备受领导器重，仕途上一直走上坡路。 

九十年代末，，组织部门在全县干部中选准冬梅丈夫担任这一职，但要岗前培训。 

接到通知那天，冬梅丈夫正在村里收麦子，可能是欣喜着急疏忽，雇用的农用三轮车出村上坡故障翻车，导致其大腿骨折，也失去那次进城工作机会。 

这件事可能在冬梅丈夫心里窝下大火、落下怨气。西安某医院治疗期间，尽管冬梅端屎端尿、喂药喂饭、精心侍候，还是受了好多委屈。后来，冬梅曾哭诉给一位长辈，说其丈夫住院期间时常情绪败坏，有一次，曾将她手中端的一碗稀饭打翻在地。 

清官难断家务事。要强善良的冬梅在特殊家境中长大，心里可能烙下阴影。婚后应该是看在一双儿女身上，对各种无奈一忍再忍。 

停灵期间，长辈们都在夸赞冬梅两口子相处和睦！但无论如何，也难以想到冬梅会因为儿媳的虐待寻短见，撇下80岁的老母，撇下退休在家的丈夫，撇下儿女及刚过满月的孙子撒手西去…… 

盖棺定论。当地风俗是死人入殓前要给娘家人“下话”。形式是孝子备好酒菜按辈分依次低头跪在灵堂前，娘家长辈主要人物安坐在桌前，理事的盛满酒杯敬上，聆听娘家人评论死者生前功过良善，子女孝顺与否，棺材好坏与否，穿戴增添与否，墓地远近与否…… 

死人不张口，一天吃几斗。来人多少，来什么级别的人；收礼金多少，敬挽黑纱花圈锦被多少，直接印证着死者生前及亲人子女社会交往程度，地位尊卑情况。 

冬梅是招女婿，屈家族人几门后裔既是娘家也是本家，知道冬梅服毒内情的长辈，一度犹豫如何评说。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冬梅的经可能更难念，对谁去说呢？谁又能理解？ 

冬梅死亡当晚，其丈夫向娘家人哭诉了冬梅服毒的前因后果。 

原来，其儿媳妇在家中非常糊涂霸道，儿子又无能为力管教。其儿媳妇对其儿子是指手画脚、随意打骂，对公公是冷眼相待、对抗不服，对婆婆是恶语相加、保姆当用。

因其儿媳妇正在坐月子，顾及到其儿子的幸福和刚出生的孙子，老两口忍气吞声，殷勤伺候。用冬梅丈夫的话说，他俩在家看着是“老的”其实是“小的”。 

春节前，族人中有见到冬梅黑瘦黑瘦的，冬梅丈夫唉声叹气的！详细询问才知内情。因为是家务事，亲人朋友只是宽慰作罢。 

冬梅可能是忍无可忍，也可能是自尊心的驱使，更有可能是自认为做人失败的考量……毫不犹豫、视死如归地在家中。这一天，其孙子出生仅仅50天。 

儿媳妇听说婆婆，当即抱着女儿租车离开县城躲回娘家避难。 

不孝之子令人痛恨发指。娘家人自然不愿意善罢甘休、就此放过，商议要教训教训泯灭良心的“瞎东西”。提议儿媳妇必须回家吊丧、道歉，保证以后好好过日子，否则报警…… 

冬梅丈夫坚决不同意，他只想让亡者入土为安，息事宁人。 

冬梅儿子自始至终没有一句担当的慷慨话，致悼词时还埋怨老天不睁眼…… 

娘家人最后只好看在冬梅丈夫的为难，怜悯冬梅命苦，谴责其儿子、儿媳的不孝，嘱托其儿女照顾好外婆、父亲和孩子…… 

天堂里的冬梅——你在那边过得好吗？

一块菜地

□ 樵 夫

那一块菜地，葱又绿了
茄子正开着紫花，还有一两垄白菜
翠绿欲滴，像是要把整个初夏
都放入园中，不辜负这个季节

当年那个种菜的人，已经走远
宽大的脚印已翻进泥土
高大的身影已收进岁月
在杨家岭，那个衔着纸烟的人
手扶篱笆，望着菜地沉思
他从没想过自己要吃到什么
而是想着更多人的温饱

菜地里的青苗，早已不是当年的青苗
菜地里的黄土依然是当年的黄土
粘性、固执、甚至坚硬，一次次翻耕
一次次播种，土地成熟，温暖
一季又一季的生长，捧出新绿
捧出江山本色，捧出“自力更生”的背后
一个农民儿子的朴实

延安枣园公园

□ 曹延斌

曾经的河滩地乱石嶙峋
如今变成了鸟语花香的乐园
石条像士兵沿小道蜿蜒排列
石碑像书籍错落有致
吟诵着唐诗革命经典
吼唱着陕北信天游

你听
游乐园欢乐声阵
阵把天上的云朵也震落了几片
引得几只白天鹅
落在了公园的湖面
夏季正是热恋的季节
音乐王子拉起浪花公主
跳起了水上芭蕾
跳跃得是那么的天衣无缝
舞动得是那样的琴瑟和谐

夜色下
蛙声连成一片
湖水被野鸭水鸟荡起层层涟漪
把湖中的月亮星星悄悄收藏
小桥流水潺潺
江南园林景致
坐落在黄土高原

流动的花伞花裙子
与摇曳的各种花朵
汇成了花的海洋
几只五彩斑斓的花蝴蝶
悄然落在几位姑娘的发梢

一群洁白如玉的鸽群
一会亲吻着游人的手心
一会飞上了蓝天
把游人的笑声
也放飞到了天籁

这里流淌着色彩斑斓的生命
收获着欢笑爱情浪漫和梦想
成长于秋冬绽放在春夏
用宽阔胸怀拥抱八方来客
用如诗如梦托起欢乐世界

延安枣园公园
一颗闪闪发光的明珠
镶嵌在延安的西北川

失去可敬的人

□ 韩占鑫

此刻的失去
似一把黄沙
手心紧紧攥着的岁月
在陕北荒漠的山脊里
在手指缝间滑落
一粒
一粒
携着亲人消失的畏惧

不经意的出现
化作一片苍凉的无助
平日热情的依恋
经年四邻的交往
一点
一点
侵袭手心渗出的汗滴

倘若
午后的邂逅
像寒风一样刺痛
挥一挥手
走向远方
瞬间视野迷离
泪水涌流浸满悲伤

责任编辑：赵秉瑜 

实习编辑：樊江江